再荆

是个正经人……大概

As the War Approaches(当那一天来临)

血红的天空,接连落下的陨石。

以及,

流淌一地的血。

这大概是深烙在阿米娅灵魂上的记忆……

那个人说要教导她如何处理天灾转移事务。

于是她背上琴包,想早些到达,给那人一个生日聚会前小小的surprise来预热。但她听说结束时凯尔希也会来讨论工作……

于是她想了想,放弃原先的打算,在房间里将《生日进行曲》拉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觉得练习的差不多了,才从房间里探头出来,穿过各类工作间,小心翼翼地给忙得跟河狸一样勤劳奔走的干员让路,一直来到鲜有人至的高层。

远远的,她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可以与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隐隐联系。

明明有着超强的听觉,但她却听不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安静……不,死寂。

走近,房门微敞,即使是视力不佳的她也能看见,地上似乎有一串连续的暗红色的血迹,如点点落梅一路蜿蜒至走廊尽头……

是华法琳医生的生日恶作剧,对吧。

她试图说服自己,可是华法琳医生……不,是医疗部的所有人都在开会。且在天灾降临如的紧要关头,即使是那个人的生日,即使是再调皮捣蛋的干员,应该都不会……

那,开门吧。

她试探着伸出手,压上门把。不知是否是金属器具比热容小的特点,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把手略带冷意,在阿米娅触摸的那一瞬间,冷气浸骨。

咬咬牙,向里一推。

铺天盖地而来的是……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素食者的鼻腔,猩红四溅的房间则是冲击视网膜的景象。

办公椅在某人夺门而出时被带转,面向房门,因此,瘫躺在其上之人的惨状即在小小少女眼前一览无余。

瞳孔一缩。

腹部洞开,露出被染成暗色的骨,掩着将出未出的内脏。

呆怔,恐惧,无以复加。

那双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抓握着椅臂——抓不住流逝的生命——手上白一道,红一道。白的让人想起华法琳医生的皮肤,还有凯尔希的人体标本,红的是将干未干的血,溢满指缝,以极缓的节奏“啪嗒”落下。

空白,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视界被血色拥满。

“嘶啊……呃……”那个人勉力睁开一只眼睛——几滴血从发间滚下,渗进紧蹙的眉,再滑入睫毛——“阿米娅……别看……别怕…快去——呃啊……唔嗯……叫凯尔希……”那本健康的肤色现已惨白至极,红色从全身或重或深的伤中涌出,洇满本随时干干净净的作战服。

红,糟糕的暗红色。

张张嘴,却连尖叫都发不出来。门背后的空间连空气都有了存在感,凝滞粘稠而冰冷,像缓慢流动的冰,连呼吸都成了件困难事,更毋用说发声。

好想转身就跑,可是……可是……

动不了。

凯尔希……凯尔希医生……

血……血,血,血,血,血,血

啊……

一双手抚上肩,继而整个人被揽入怀中。

地狱般的景象被黑暗替代,冷腻沉重的空气被女人温暖的气息隔开。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冷静冷清。

“末药,先去抢救,稳住伤势”

“华法琳,通知全体医疗干员紧急集合,但切莫引起恐慌”

“袭击者确认受伤,沿着血迹走势,追!”

急促,清晰而有力,像用力一顿,压下所有不安与惶恐。

凯尔希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另一只手夹着几册文件。

本随行商讨事务的几位干员已分头行动,凯尔希则急忙检查起怀中少女的身体状况——嗅不出血腥味,很好,没有受伤——舒了一口气,又把人重新搂回怀里。接着开始观察起整个房间。

这里曾有过一场激烈的争斗,而拥有强隔音效果的墙成了共犯。天花板,地板,四面墙,落满刀痕与血迹。排除岛外人员作案可能,她大抵划出袭击者的身份范围。

不过,仅凭武器和战斗方式来推测略有不妥,对方可能在平时有所隐藏,那么……

“凯尔希医生……”

她终于察觉到少女的轻颤,以及,低低的呜咽声。

“我在这里”

别怕……

     ·

天灾之下的一切都脆弱无比,不过罗德岛却显得从从容容,各位干员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协助配合核心小组的成员处理转移任务,忙碌中才被钻了空子。无人注意到叛乱者已用利爪刺穿了他们的领袖,因此,那个人的死讯才如晴天霹雳,在罗德岛掀起巨浪。

全靠凯尔希稳住局势,在众人互相猜忌前击杀了叛乱者,暂且将杂音平息。

接下来是白色的葬礼。

直到开始处理起权力分配的事务,凯尔希才终于发现某人的缺席。

她从高层往下走,经过那个人的房间。抢救无效后置于床上蒙着敛布的尸体早已被送往焚化室,交给掌控火焰源石技艺的干员处理。清理后的房间则堆满了各位干员自发送出的哀悼——木雕,风筝,画笔……以及挤满了一室,驱散所有沉重哀恸的……花束。

“这才像话嘛!”隐约听到那人笑着说。

她扫视整个房间,在一片花团锦簇中,目光在触及某个物件时一怔。

办公椅上的污渍难以清除,因此还是血迹斑斑的样子,而那之上是……

一把棕褐色的小提琴。

凯尔希回身,赶向阿米娅的房间。

……

门没有关,凯尔希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其推开。

然后她看到了那抹她所寻找的身影。

那对平时总直挺指天——如其主人的性格般——的长耳耷拉着,膝盖顶在胸口,抱紧,悲恸的幼兔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随着抽噎一下一下地颤抖。

她走近,安慰的话抵在喉咙,千百回旋后被咽了回去。凯尔希知道,罗德岛未来的领导人终有一天要经历更为残酷的杀戮与更加痛彻心扉的逝去,在此之前,她应该学会面对血雨腥风仍傲然屹立的坚强。

“阿米娅……”也许静默无言的陪伴是能让对方培养起坚强独立人格的最佳方法,但凯尔希还是忍不住出声。

那孩子瑟缩了一下,似乎是在竭力控制情绪,声音被压低了不少,只是身体越发明显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动荡。

抬头,那双深蓝如海又晶莹无比的眸中封锁着张牙舞爪的悲惘,将发未发。

凯尔希没有移开视线,接受对方注来的一线悲凉,如碎冰般流淌。

“凯尔希医生,我是不是很没用”

泪从尚挂着白迹的小脸上流下,阿米娅慌张地将其抹去,却抵不住温热的泪水不断涌出,那双晶蓝的眸子湿润起来,像放雨的天空倒映在深邃平静的大海。

“要是我早点,早点到,是不是就能帮上忙……”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会……”

这个孩子堪堪不过十一岁。凯尔希想着,发觉胸口闷得慌,还有莫名的酸楚与钝痛。

不,是我太没用了,她在心底叹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呜……”

身上多了一件宽大的外套。

“她叫我照顾好你”

那个人尽喜欢说废话。

“不要给自己强加负担,你以后还会背负许多东西”

她抬手,向阿米娅展开双臂。眸光仍是那么平和冷静,却让人疑心有一汪春水潋潋。

人们总说凯尔希医生明明有着那么温柔的眸色,却从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显露丝微的柔和,眉梢锐利捎带冷意,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可阿米娅知道,当有朝一日那双眼睛蓄满暖意,任何人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在那双春色暖潭中融化自我。

“现在,阿米娅”声音沉稳而柔和“你可以有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所匹配的反应”

凯尔希想,如果小兔子一直在冷硬的教育下成长,当她独当一面后,内心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一丝的温柔。

她不想这样,一点都不。

于是她将扑过来的少女满当当兜进怀里。

毛绒绒的小脑袋抵在胸口,长耳朵擦过颈脖,带来丝丝痒意。

“凯尔希,凯尔希医生也会抛下我吗?”

“总有一天,我也会离你而去”

这这个世界,无人能轻易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

“呜……”

“但是,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会倾尽所有来守护你,守护你的梦想”纵使万劫不复,血尸白骨。

“所以……”

“正如我和她教导的那样”

“阿米娅……”

“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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